郑爽“代孕风波”- 在代孕合法化的乌克兰，被弃养的孩子有多惨

九派新闻实习记者李毓王晨瑶

据澎湃新闻报道，1月18日，郑爽前男友张恒通过微博发文，回应了网络谣言，并晒出了与两个孩子的合照。男女双方家庭的通话录音中，还曝光了女方在分手后想要弃养的意图。1月19日13：30分，郑爽通过微博发文回应：这是我非常伤心和私密的事情。

2002年，在库奇马总统任期内，乌克兰中央拉达（国会）完成了“代孕”合法化的法律程序。自那时起，商业代孕和精卵捐赠在乌克兰完全合法。这是世界上极少数将“代孕”合法化的国家之一。

在过去十多年中，乌克兰在经济上经历了剧烈的起伏，越来越多的乌克兰女性选择通过代孕获取生活所需费用。

2015年以来，随着印度、尼泊尔和泰国等传统代孕地的监管日益严格，寻找妇女代孕的富人开始快速涌入乌克兰。

BBC在2018年的报道称，作为欧洲最穷的国家之一，乌克兰如今已成为欧洲的“代孕之都”。代孕在乌克兰受Clause123oftheFamilyCodeofUkraine(乌克兰家庭法123条)保护。

根据乌克兰《家庭法》第123章1-3条：获得丈夫书面同意后，妻子可以依赖辅助生殖的技术生产。此时丈夫自动成为孩子的法律学的父亲；当使用辅助生殖技术，无论卵子是来自妻子还是来自捐赠者，与丈夫的精子形成的胚胎植入另外一个女性的体内时，孩子的父母为该对夫妇。

在乌克兰代孕患者需要符合：患者正式结婚的异性恋夫妇；代孕的医学适应证（女性没有子官、由于身体疾病无法妊娠等）；患者文件合法化；使用辅助生殖技术怀孕的儿童与至少一方配偶之间存在遗传关系；代孕母亲与孩子的不能有任何遗传关系；与代孕母亲达成代孕协议，必须经过公证。

乌克兰政府儿童权利专员米科拉·库莱巴（МиколаКулеба）反对该国代孕，他认为代孕等同于贩卖儿童和奴役，并警告说：“乌克兰正在成为一个国际性的在线婴儿商店。”2024年5月28日，他在Facebook上写道：“今天到处都是代孕的广告——为父母和幸福的家庭欢呼。但它没有告诉我们谁真正的隐藏在一个美丽的广告小册子后。有些情况下，家庭是虚构的。”

在代孕产业中，人们像生产产品一样生产婴儿，婴儿的“质量”好坏会决定他们最终的去向；女性沦为生育的工具，经济、肉体无一不受到剥削，代孕期间的健康问题被严重忽视；弃养现象的普遍存在，由此产生严重的社会问题；许多人为了可观的收入，不惜铤而走险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

2015年，39岁的马修（MatthewScottEtnyre）和他61岁的妻子伊姆加德（IrmgardPagan）在乌克兰签署了一份代孕的合同。代孕妈妈生活在顿涅茨克战区，为了肚子里代孕的双胞胎她不得不离开熟悉的环境。由于并发症，在2016年2月，孩子在第25周便早产。不幸的是，其中一个孩子没活下来，另一个孩子生下来便患有脑损伤。

这对美国夫妇的梦想幻灭了。他们本希望在这个“代孕工厂”得到一个健全完美的婴儿，而不是“残次品”。他们拒绝了这个幸存下来的孩子，回到了美国。

这个孩子虽然幸运地活了下来，却被亲生父母“退货”。即便是有好心人想要收养这个孩子，但是根据乌克兰的法律，这个孩子也不能交给她，因为这个孩子虽然出生在乌克兰，但是亲生父母是美国人，按规定应该是美国国籍。她又被父母弃养，导致她既没有获得美国籍，也没有乌克兰籍。对于这样的无国籍孩子，乌克兰公民没有资格自主收养，只能被送进孤儿院。

2019年秋天，来自亚洲的Lee先生和Dai女士来到乌克兰，带走了代孕妈妈所生的孩子。这对夫妇对这个女婴感到十分困惑——她更像欧洲人，而不是亚洲人。从理论上讲，这确实是可能的，因为代孕妈妈移植的胚胎的卵子是由乌克兰人捐赠、精子来自于亚洲男性Lee先生。但是，这个女孩却一点父亲的亚洲人特征都没有。亲子鉴定查明了原因。DNA结果表明，该女婴并不是Lee先生的孩子。Dai女士因精神崩溃而回国，Lee先生留在乌克兰处理后续事情。

医院向他保证，他们已经分析了所有文件、档案，并没有发现工作中有违规行为。医院检测了代孕妈妈和女孩的DNA。经过第二次检测，结果发现女孩的亲生母亲是代孕妈妈，并且与Lee先生的遗传关系为0％。

丑闻发生后，乌克兰卫生部门的领导表示愿意免费为Lee先生提供新的代孕，但他拒绝了。Lee先生聘请了乌克兰律师，并起诉了该医院，试图追回所花的钱，并惩罚罪犯。Lee先生在乌克兰共花费了20万欧元。

医院解释说，如果代孕妈妈违反了合同条款——她在妊娠期间不能与他人发生性关系——则可能发生这种情况。但是代孕母亲坚持认为她没有违反规定，并拒绝带回自己的女儿，因为她已经有两个孩子。

如果有证据表明代孕妈妈没有履行抚养该女孩的义务，将其亲生子女交给外国人，并由DNA检验证实，那么她将被认为贩卖儿童，并承担法律责任。

2024年，因新冠疫情，许多代孕婴儿滞留乌克兰。在大肆宣传代孕儿童滞留在乌克兰的前夕，乌克兰内务部发现了一个将儿童卖到国外的计划。

“在代孕和与外国人结婚的幌子下，罪犯将新生婴儿贩卖到其他国家。购买婴儿的父母支付50000美元，这包括1000美元至15000美元的代孕母亲进行的人工授精和一个假结婚服务。在基辅的一个住宅区，同一个住宅里就发现了五个婴儿。这些婴儿由一个保姆监管，每天支付500到1000格里夫纳（约17-35美元）。”

乌克兰内务部副部长安东·格拉先科（АнтонГеращенко）指出，“这是一个婴儿超市。他们用金钱把乌克兰妇女所生的孩子卖到外国。外国公民中寻找代孕服务的通常是单身男性客户，他们在捐赠者和代孕母亲的帮助下，通过人工授精在乌克兰生下一个孩子。子女出生后，代孕母亲同意在出生证明中更换父母，从而使子女的父母成为该外国公民及其假妻子。此后，该外国公民以其父亲身份的证明，将孩子带到乌克兰境外。”

2018年，乌克兰一家名为“Biotechk”的代孕机构的代表因涉嫌贩卖人口、主治医生因涉嫌伪造文件被捕。

时任乌克兰总检察长的尤里·卢琴科（ЮрійЛуценко）说，BioTexCom是一家专门提供生殖医学服务的机构，它由一名41岁的摩尔多瓦公民于2010年创建。2011年，该机构以32000欧元的价格向一对来自意大利的已婚夫妇出售婴儿，以解决该夫妇无子女问题。在受精时，这对意大利夫妇并不在乌克兰，也没有提供他们的生物材料。最终，代孕妈妈收到6000欧元，孩子被带到意大利。

卢琴科指出，乌克兰有一千多起此类案件。

仅在乌克兰首都基辅，就有60家私人医院从事生殖医学工作。这件事情是非常有利可图的，而且是合法的。基辅警察经常突击检查医院，试图找到贩卖婴儿的证据。

当知道代孕一次能获得1.1万美元的报酬，另外还有代孕期间每个月250美元的补助后，阿林娜（Аліна）没有犹豫，她的丈夫也非常鼓励她接受代孕。

“公司对我承诺会非常关心我的健康，所以我们很轻松地做了决定，我的丈夫几乎立刻同意了我当代孕母亲。”

代孕一次能够获得的酬劳是乌克兰当时平均年薪三倍多，这让阿林娜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。

阿林娜原本在乌克兰小城市当理发师。她说：“在现在的乌克兰，很难找到一份报酬丰厚的工作。我要为儿子的大学学费攒钱，要翻新破旧的住所，这都很费钱。我的母亲从来没有机会通过这样的方式（代孕赚钱）来支持我读书，但我希望我的儿子能接受良好的教育。”

为此她选择通过成为代孕母亲来缓解经济困难。2017年3月，阿林娜正式开始代孕后，发现公司并没有兑现“会好好照顾她”的承诺。代孕妈妈们的生活条件其实非常差。

代孕前，医生甚至没有询问阿林娜的疾病史，连她一年前曾经做过心脏手术这件事都完全忽略了，怀孕期间的各种产检更是敷衍了事。

怀孕32周后，她被公司接到了基辅代孕中心的小公寓里，和其他四名代孕女性一起住。两个孕妇共用一张床。

这些女性都和阿林娜一样来自偏远的小村庄，生活贫困无望，代孕是她们能接触到的最赚钱的事情。

在代孕中心，她们像一个个生育机器一样，每天就是躺在床上保胎，没有家人关心，吃的用的也都非常差劲，常常因为怀孕的各种负担得不到缓解而抑郁流泪。

公司的主管会来检查她们的状况，但并不是出于关心，而是出于“监督”。

阿林娜的描述中，公司对待她们就像检查产品和牲畜一样无情：

“如果我们下午4点后不在公寓里，就会被罚款100欧元。”

“如果我们对任何人抱怨怀孕的辛苦、公司的苛刻，或者和孩子的亲生父母联系，也会受到严格的惩罚。”

“到了分娩的的时候，我们被送到了一家州立医院待产，医院的医疗条件非常差，水管没有热水，我们只能用塑料瓶接着水壶里的热水，在马桶上洗澡。”

“医生们对待我们就像对待畜生一样无情。我想过转到另一家医院，但工作人员威胁我，如果真的这样做了，就不付我酬劳了。”

孕妈妈在怀孕期间不被重视和照顾，更不用说分娩以后。在分娩三天后，阿林娜出现了大出血，被送往重症监护室，而医生却对她抱怨地大喊，说他们厌倦了阿林娜这样麻烦的女人。

为了恢复身体而付出的医疗费，需要阿林娜自己承担。所以，这次代孕后，阿林娜真正获得的报酬，比她预想的要少得多。

所幸阿林娜顺利生下了孩子，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。

虽然代孕在乌克兰有明文法律规定，但在中国却没有明文规定合法。

此前，陈凯歌导演的《宝贝儿》将“有偿代孕”的灰色产业链带到公众视野里，引起广泛质疑。

《》曾在2019年报道《代孕黑色产业链调查》，亦曾披露国内代孕灰色市场。

央视记者曾暗访某代孕机构，为保证胚胎植入成功率，代孕者要不断打针吃药；“包生男孩”代孕者怀女孩会被强行打胎；胎儿如存缺陷，会发生弃婴……代孕机构称“只管付钱抱孩子”，却只字不提中国禁止以任何形式实施代孕。

九派新闻记者联系到某跨国代孕中介机构，该中介机构对接的是乌克兰某代孕医院。该医院和该中介机构的宣传页面明确表示“公开透明合法代孕”，但当客户表示自己身体状态良好且拥有生育能力、只是不想自己生育、无法提供医院开出的不孕证明时，该中介机构表示他们可以为客户开出不孕证明。

至于代孕孩子如何获得合法身份回国时，该机构表示：“代孕宝宝合法身份的获得需要生物学母亲假装已怀孕到乌克兰生产，而非代孕。”

在国内某代孕机构工作人员的社交分享平台里，脸部被打上马赛克的女孩照片仿佛商品一样被陈列着：“安排客人和卵妹面试，多元化卵妹供客人选择，满意马上安排检查。”从穿着和发型发色来看，她们的年纪大约都只有二十多岁。

每项代孕业务都被明码标价。65万元的“包成功零风险套餐”包括了医疗、代母（即代孕女性）、后勤接待、律师专业助孕以及为孩子上户使用的出生证明和亲子鉴定。此外，多加10万可以选性别，若成功生出双胞胎也需多加10万元。

该代孕机构还声称有自己配套的实验室和医院，每年“操作成功的宝宝”有几百个。

代孕在中国仍处于不被允许的状态。中国一些法律法规与政策文件中涉及到了与代孕相关的内容。其中《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》（2001）和《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》（2004）均明确规定禁止相关医疗机构和技术人员实施代孕。